文秀

薛安都,河东汾阴人也。世为强族,同姓有三千家。父广,为宗豪,高祖定关、河,以为上党太守。安都少以勇闻,身长七尺八寸,便弓马。索虏使助秦州刺史北贺汨击反胡白龙子,灭之。由是为伪雍、秦二州都统,州各有刺史,都统总其事。元嘉二十一年,索虏主拓跋焘击芮芮大败,安都与宗人薛永宗起义,永宗营汾曲,安都袭得弘农。会北地人盖吴起兵,遂连衡相应。焘自率众击永宗,灭其族,进击盖吴。安都料众寡不敌,率壮士辛灵度等,弃弘农归国。太祖延见之,求北还构扇河、陕,招聚义众。上许之,给锦百匹,杂缯三百匹。复袭弘农,虏已增戍,城不可克,盖吴又死,乃退还上洛。世祖镇襄阳,板为扬武将军、北弘农太守。虏渐强盛,安都乃归襄阳。从叔沈亦同归国,官至绥远将军、新野太守。 二十七年,随王诞版安都为建武将军,随柳元景向关、陕,率步骑居前,所向克捷,事在元景传。军还,诞版为后军行参军。二十九年,除始兴王浚征北行参军,加建武将军。鲁爽向虎牢,安都复随元景北出,即据关城,期俱济河取蒲坂。会爽退,安都复率所领随元景引还。仍伐西阳五水蛮。 世祖伐逆,转参军事,加宁朔将军,领马军,与柳元景俱发。四月十四日,至朱雀航,横矛瞋目,叱贼将皇甫安民等曰“贼弑君父,何心事之”世祖践阼,除右军将军。五月四日,率所领骑为前锋,直入殿庭。贼尚有数百人,一时奔散。以功封南乡县男,食邑五百户。安都从征关、陕,至臼口,梦仰头视天,正见天门开,谓左右曰“汝见天门开不”至是叹曰“梦天开,乃中兴之象邪” 从弟道生,亦以军功为大司马参军。犯罪,为秣陵令庾淑之所鞭。安都大怒,乃乘马从数十人,令左右执槊,欲往杀淑之。行至朱雀航,逢柳元景。元景遥问“薛公何处去”安都跃马至车后曰“小子庾淑之鞭我从弟,今诣往刺杀之”元景虑其不可驻,乃绐之曰“小子无宜适,卿往与手,甚快”安都既回马,复追呼之“别宜与卿有所论”令下马入车。既入车,因责让之曰“卿从弟服章言论,与寒细不异,虽复人士,庾淑之亦何由得知。且人身犯罪,理应加罚,卿为朝廷勋臣,宜崇奉法宪,云何放恣,辄欲于都邑杀人。非唯科律所不容,主上亦无辞以相宥”因载之俱归,安都乃止。其年,以惮直免官。 孝建元年,复除左军将军。二月,鲁爽反叛,遣安都及冗从仆射胡子反、龙骧将军宗越率步骑据历阳。爽遣将郑德玄戍大岘,德玄使前锋杨胡与轻兵向历阳。安都遣宗越及历阳太守程天祚逆击破之,斩胡与及其军副。德玄复使其司马梁严屯岘东,安都幢主周文恭晨往侦候,因而袭之,悉禽。贼未敢进。世祖诏安都留三百人守历阳,渡还采石,迁辅国将军、竟陵内史。四月,鲁爽使弟瑜率三千人出小岘,爽寻以大众阻大岘。又遣安都步骑八千度江,与历阳太守张幼绪等讨爽。安都军副建武将军谭金率数十骑挑战,斩其偏帅。幼绪恇怯,辄引军退还,安都复还历阳。臧质久不至,世祖复遣沈庆之济江督统诸军。爽军食少,引退,庆之使安都率轻骑追之。四月丙戌,及爽于小岘,爽自与腹心壮骑继后。谭金先薄之,不能入,安都望见爽,便跃马大呼,直往刺之,应手而倒,左右范双斩爽首。爽累世枭猛,生习战陈,咸云万人敌。安都单骑直入,斩之而反,时人皆云关羽之斩颜良,不是过也。进爵为侯,增邑五百户,并前千户。 时王玄谟距南郡王义宣、臧质于梁山,安都复领骑为支军。贼有水步营在芜湖,安都遣将吕兴寿率数十骑袭之,贼众惊乱,斩首及赴水死者甚众。义宣遣将刘湛之及质攻玄谟,玄谟命众军击之,使安都引骑出贼阵右。谭金三历贼陈,乘其隙纵骑突之,诸将系进。是朝,贼马军发芜湖,欲来会战,望安都骑甚盛,隐山不敢出。贼阵东南犹坚,安都横击陷之,贼遂大溃。安都队主刘元儒于舰中斩湛之首。转太子左卫率。大明元年,虏向无盐,东平太守刘胡出战失利。二月,遣安都领马军北讨,东阳太守沈法系水军向彭城,并受徐州刺史申坦节度。上戒之曰“贼若可及,便尽力殄之。若度已回,可过河耀威而反”时虏已去,坦求回军讨任榛,见许。安都当向左城,左城去滑台二百余里,安都以去虏镇近,军少不宜分行。至东坊城,遇任榛三骑,讨擒其一,余两骑得走。任榛闻知,皆得逃散。时天旱,水泉多竭,人马疲困,不能远追。安都、法系并白衣领职,坦系尚方。任榛大抵在任城界,积世逋叛所聚,所在皆棘榛深密,难为用师,故能久自保藏,屡为民患。安都明年复职,改封武昌县侯,加散骑常侍。七年,又加征虏将军,为太子左卫率十年,终世祖世不转。 前废帝即位,迁右卫将军,加给事中。永光元年,出为使持节、督兖州诸军事、前将军、兖州刺史。景和元年,代义阳王昶督徐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平北将军、徐州刺史。太宗即位,进号安北将军,给鼓吹一部。安都不受命,举兵同晋安王子勋。初,安都从子索儿,前废帝景和中,为前军将军,直閤,从诛诸公,封武安县男,食邑三百户。太宗即位,以为左将军,直閤如故。安都将为逆,遣密信报之,又遣数百人至瓜步迎接。时右卫将军柳光世亦与安都通谋。 泰始二年正月,索儿、光世并在省,安都信催令速去,二人俱自省逃出,携安都诸子及家累,席卷北奔。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并皆同反。文秀遣刘弥之、张灵庆、崔僧[A11J]三军,道固遣子景征、傅灵越领众,并应安都。弥之等南出下邳,灵越自泰山道向彭城。时济阴太守申阐据睢陵城起义,索儿率灵越等攻之。安都使同党裴祖隆守下邳城,弥之等至下邳,改计归顺,因进军攻祖隆,僧[A11J]不同,率所领归安都。索儿闻弥之有异志,舍睢陵驰赴下邳,弥之等未战溃散,并为索儿所执,见杀。 时太宗以申令孙为徐州,代安都。令孙进据淮阳,密有反志,遣人告索儿曰“欲相从顺,而百口在都。可进军见攻,若战败被执,家人可得免祸”索儿乃遣灵越向淮阳,令孙出城,为相距之形,既而奔散,北投索儿。索儿使令孙说阐令降,阐既降,索儿执阐及令孙,并杀之。索儿因引军渡淮,军粮不给,掠奔百姓谷食。太宗遣齐王率前将军张永、宁朔将军垣山宝、王宽、员外散骑侍郎张寘震、萧顺之、龙骧将军张季和、黄文玉等诸军北讨。其年五月,军次平原,索儿等率马步五千,列陈距战,击大破之。索儿又虏掠民谷,固守石梁,齐王又率镇北参军赵昙之、吕湛之击之。索儿军无资实,所资野掠,既见攻逼,无以自守,于是奔散。又追破之于葛家白鹄。索儿走向乐平县界,为申令孙子孝叔所斩。安都子道智、大将范双走向合肥,诣南汝阴太守裴季降。 时武卫将军王广之领军隶刘勔,攻殷琰于寿阳。傅灵越奔逃,为广之军人所生禽,厉声曰“我傅灵越也。汝得贼何不即杀”生送诣勔,勔躬自慰劳,诘其叛逆。对曰“九州唱义,岂独在我”勔又问“四方阻逆,无战不禽,主上皆加以旷荡,即其才用。卿何不早归天阙,乃逃命草间乎”灵越答曰“薛公举兵淮北,威震天下,不能专任智勇,委付子侄,致败之由,实在于此。然事之始末,备皆参豫,人生归于一死,实无面求活”勔壮其意,送还京师。太宗欲加原宥,灵越辞对如一,终不回改,乃杀之。灵越,清河人也。时辅国将军、山阳内史程天祚据郡同安都,攻围弥时,然后归顺。 子勋平定,安都遣别驾从事史毕众爱、下邳太守王焕等奉启书诣太宗归款,曰“臣庸隶荒萌,偷生上国,过蒙世祖孝武皇帝过常之恩,犬马有心,实感恩遇。是以晋安始唱,投诚孤往,不期生荣,实存死报。今天命大归,群迷改属,辄率领所部,束骸待诛,违拒之罪,伏听汤镬”索儿之死也,安都使柳光世守下邳,至是亦率所领归降。太宗以四方已平,欲示威于淮外,遣张永、沈攸之以重军迎之。安都谓既已归顺,不应遣重兵,惧不免罪,乃遣信要引索虏。三年正月,索虏遣博陵公尉迟苟人、城阳公孔伯恭二万骑救之。永等引退,安都开门纳虏,虏即授安都徐州刺史、河东公。四年三月,召还桑干。五年,死于虏中,时年六十。 初,安都起兵,长史兰陵俨密欲图之,见杀。安都未向桑干,前军将军裴祖隆谋杀苟人,举彭城归顺,事泄,见诛。员外散骑侍郎孙耿之击索儿战死,及刘弥之、张灵庆皆战败见杀,并为太宗所哀,追赠俨光禄勋,祖隆宁朔将军、兖州刺史,耿之羽林监,弥之辅国将军、青州刺史,灵庆宁朔将军、冀州刺史。 安都子伯令、环龙,亡命梁、雍二州之间。三年,率亡命数千人袭广平,执太守刘冥虬,攻顺阳,克之,略有义成、扶风,置立守宰。雍州刺史巴陵王休若遣南阳太守张敬儿、新野太守刘攘兵击破之,并禽。先是,东安、东莞二郡太守张谠守团城,在彭城东北。始同安都,未亦归顺,太宗以为东徐州刺史,复为虏所没。 沈文秀,字仲远,吴兴武康人,司空庆之弟子也。父劭之,南中郎行参军。文秀初为郡主簿,功曹史,庆之贵后,文秀起家为东海王祎抚军行参军。又度义阳王昶东中郎府,东迁钱唐令,西阳王子尚抚军参军,武康令,尚书库部郎,本邑中正,建康令。坐为寻阳王鞭杀私奴,免官,加杖一百。寻复官。前废帝即位,为建安王休仁安南录事参军,射声校尉。 景和元年,迁督青州之东莞东安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青州刺史。时帝狂悖无道,内外忧危,文秀将之镇,部曲出屯白下,说庆之曰“主上狂暴如此,土崩将至,而一门受其宠任,万物皆谓与之同心。且此人性情无常,猜忌特甚,将来之祸,事又难测。今因此众力,图之易于反掌,千载一时,万不可失”庆之不从。文秀固请非一,言辄流涕,终不回。文秀既行,庆之果为帝所杀。庆之死后,帝遣直閤江方兴领兵诛文秀,方兴未至,太宗已定乱,驰驿驻之。方兴既至,为文秀所执。寻见释,遣还京师。 时晋安王子勋据寻阳反叛,六师外讨,征兵于文秀。文秀遣刘弥之、张灵庆、崔僧[A11J]三军赴朝廷。时徐州刺史薛安都已同子勋,遣使报文秀,以四方齐举,劝令同逆,文秀即令弥之等回应安都。弥之等寻归顺,事在《安都传》。弥之青州强姓,门族甚多,诸宗从相合率奔北海,据城以拒文秀。平原、乐安二郡太守王玄默据琅邪,清河、广川二郡太守王玄邈据盘阳城,高阳、勃海二郡太守刘乘民据临济城,并起义。文秀司马房文庆谋应之,为文秀所杀。文秀遣军主解彦士攻北海陷之,乘民从弟伯宗合率乡兵,复克北海,因率所领向青州所治东阳城。文秀拒之,伯宗战败被创,弟天爱扶持将去,伯宗曰“丈夫当死战场,以身殉国,安能归死儿女手中乎。弟可速去,无为两亡”乃见杀,追赠龙骧将军、长广太守。 太宗遣青州刺史明僧皓、东莞东安二郡太守李灵谦率军伐文秀。玄邈、乘民、僧皓等并进军攻城,每战辄为文秀所破,离而复合,如此者十余。泰始二年八月,寻阳平定,太宗遣尚书度支郎崔元孙慰劳诸义军,随僧皓战败见杀,追赠宁朔将军、冀州刺史。上遣文秀弟文炳诏文秀曰“皇帝前问督青州徐州之东莞东安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青州刺史,朕去岁拨乱,功振普天,于卿一门,特有殊泽,卿得延命至今,谁之力邪。何故背国负恩,远同逆竖。今天下已定,四方宁一,卿独守穷城,何所归奉。且卿百口在都,兼有坟墓,想情非木石,犹或顾怀。故指遣文炳具相宣示。凡诸逆郎,亲为戎首,一不加罪,文炳所具。卿独何人,而能自立。便可速率部曲,同到军门,别诏有司,一无所问。如其不尔,国有常刑,非惟戮及弟息,亦当夷卿坟垄,既以谢齐土百姓,亦以劳将士之心。故有今诏”三年二月,文秀归命请罪,即安本任。 先是,冀州刺史崔道固亦据历城同逆,为土人起义所攻,与文秀俱遣信引虏。虏遣将慕舆白曜率大众援之,文秀已受朝命,乃乘虏无备,纵兵掩击,杀伤甚多。虏乃进军围城,文秀善于抚御,将士咸为尽力,每与虏战,辄摧破之,掩击营寨,往无不捷。太宗进文秀号辅国将军。其年八月,虏蜀郡公拔式等马步数万人入西郭,直至城下。文秀使辅国将军垣谌击破之。九月,又逼城东。十月,进攻南郭。文秀使员外散骑侍郎黄弥之等邀击,斩获数千。四年,又进文秀号右将军,封新城县侯,食邑五百户。虏青州刺史王隆显于安丘县又为军主高崇仁所破,死者数百人。虏围青州积久,太宗所遣救兵并不敢进,乃以文秀弟征北中兵参军文静为辅国将军,统高密、北海、平昌、长广、东莱五郡军事,从海道救青州。文静至东莱之不其城,为虏所断遏,不得进,因保城自守,又为虏所攻,屡战辄克,太宗加其东青州刺史。四年,不其城为虏所陷,文静见杀。 文秀被围三载,外无援军,士卒为之用命,无离叛者,日夜战斗,甲胄生虮虱。五年正月二十四日,遂为虏所陷。城败之日,解释戎衣,缓服静坐,命左右取所持节。虏既入,兵刃交至,问曰“青州刺史沈文秀何在”文秀厉声曰“身是”因执之,牵出听事前,剥取衣服。时白曜在城西南角楼,裸缚文秀至曜前,执之者令拜。文秀曰“各二国大臣,无相拜之礼”曜命还其衣,为设酒食,锁送桑干。其余为乱兵所杀,死者甚众。太宗先遣尚书功论郎何如真选青州文武,亦为虏所杀。文秀在桑干凡十九年,齐之永明四年,病死,时年六十一。 崔道固,清河人也。世祖世,以干用见知,历太子屯骑校尉,左军将军。大明三年,出为齐、北海二郡太守。民焦恭破古冢,得玉铠,道固检得,献之,执系恭。入为新安王子鸾北中郎谘议参军,永嘉王子仁左军司马。景和元年,出为宁朔将军、冀州刺史,镇历城。泰始二年,进号辅国将军,又进号征虏将军。时徐州刺史薛安都同逆,上即还道固本号为徐州代之。道固不受命,遣子景微、军主傅灵越率众赴安都。既而为土人起义所攻,屡战失利,闭门自守。会四方平定,上遣使宣慰,道固奉诏归顺。先是与沈文秀共引虏,虏既至,固守距之,因被围逼。虏每进,辄为道固所摧。三年,以为都督冀青兖幽并五州诸军事、前将军、冀州刺史,加节,又进号平北将军。其年,为虏所陷,被送桑干,死于虏中。 史臣曰:《春秋》列国大夫得罪,皆先致其邑而后去,唯邾、莒三臣,书以叛人之目,盖重地也。安都勤王之略,义阙于藩屏,以地外奔,罪同于三叛。《诗》云“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其此之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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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强圉协洽,尽上章阉茂,凡四年。 太宗明皇帝中泰始三年(丁未,公元四六七年) 春,正月,张永等弃城夜遁。会天大雪,泗水冰合,永等弃船步走,士卒冻死者太半,手足断者什七八。尉元邀其前,薛安都乘其后,大破永等于吕梁之东,死者以万数,枕尸六十馀里,委弃军资器械不可胜计;永足指亦堕,与沈攸之仅以身免,梁、南秦二州刺史垣恭祖等为魏所虏。上闻之,召蔡兴宗,以败书示之,曰:“我愧卿甚!”永降号左将军;攸之免官,以贞阳公领职还屯淮阴。由是失淮北四州及豫州淮西之地。 裴子野论曰:昔齐桓矜于葵丘而九国叛,曹公不礼张松而天下分。一失毫厘,其差远矣。太宗之初,威令所被,不满百里,卒有离心,士无固色,而能开诚心,布款实,莫不感恩服德,致命效死,故西摧北荡,寓内褰开。既而六军献捷,方隅束手,天子欲贾其馀威,师出无名,长淮以北,倏忽为戎。惜乎!若以向之虚怀,不骄不伐,则三叛奚为而起哉!高祖虮虱生介胄,经启疆场;后之子孙,日蹙百里。播获堂构,岂云易哉!魏尉元以彭城兵荒之后,公私困竭,请发冀、相、济、兗四州粟,取张永所弃船九百艘,沿清运载,以赈新民;魏朝从之。 魏东平王道符反于长安,杀副将驸马都尉万古真等;丙午,司空和其奴等将殿中兵讨之。丁未,道符司马段太阳攻道符,斩之;以安西将军陆真为长安镇将以抚之。道符,翰之子也。 闰月,魏以顿丘王李峻为太宰。 沈文秀、崔道固为土人所攻,遣使乞降于魏,且请兵自救。 二月,魏西河公石自悬瓠引兵攻汝阴太守张超,不克;退屯陈项,议还长社,待秋击之。郑羲曰:“张超蚁聚穷命,粮食已尽,不降当走,可翘足而待也。今弃之远去,超修城浚隍,积薪储谷,更来恐难图矣。”石不从,遂还长社。 初,寻阳既平,帝遣沈文秀弟文炳以诏书谕文秀,又遣辅国将军刘怀珍将马步三千人与文炳偕行。未至,值张永等败退,怀珍还镇山阳。文秀攻青州刺史明僧暠,帝使怀珍帅龙骧将军王广之将五百骑、步卒二千人浮海救之,至东海,僧暠已退保东莱。怀珍进据朐城,众心凶惧,欲且保郁洲,怀珍曰:“文秀欲以青州归索虏,计齐之士民,安肯甘心左衽邪!今扬兵直前,宣布威德,诸城可飞书而下。奈何守此不进,自为沮挠乎!”遂进,至黔陬,文秀所署高密、平昌二郡太守弃城走。怀珍送致文炳,达朝廷意,文秀犹不降;百姓闻怀珍至,皆喜。文秀所署长广太守刘桃根将数千人戍不其城。怀珍军于洋水,众谓且宜坚壁伺隙,怀珍曰:“今众少粮竭,悬军深入,正当以精兵速进,掩其不备耳。”乃遣王广之将百骑袭不其城,拔之。文秀闻诸城皆败,乃遣使请降;帝复以为青州刺史。崔道固亦请降,复以为冀州刺史。怀珍引还。 魏济阴王小新成卒。 沈攸之之自彭城还也,留长水校尉王玄载守下邳,积射将军沈韶守宿豫,睢陵、淮阳皆留兵戌之。玄载,玄谟之从弟也。时东平太守申纂守无盐,幽州刺史刘休宾守梁邹,并州刺史清河房崇吉守升城,辅国将军清河张谠守团城,及兗州刺史王整、兰陵太守桓欣、肥城、糜沟、垣苗等戍皆不附于魏。休宾,乘民之兄子也。 魏遣平东将军长孙陵等将兵赴青州,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将骑五万为之继援。白曜,燕太祖之玄孙也。白曜至无盐,欲攻之。将佐皆以为攻具未备,不宜遽进。左司马范阳郦范曰:“今轻军远袭,深入敌境,岂宜淹缓!且申纂必谓我军来速,不暇攻围,将不为备;今若出其不意,可一鼓而克。”白曜曰:“司马策是也。”乃引兵伪退。申纂不复设备,白曜夜中部分,三月,甲寅旦,攻城,食时,克之;纂走,追擒,杀之。白曜欲尽以无盐人为军赏,郦范曰:“齐,形胜之地,宜远为经略。今王师始入其境,人心未洽,连城相望,咸有拒守之志,苟非以德信怀之,未易平也。”白曜曰:“善!”皆免之。 白曜将攻肥城,郦范曰:“肥城虽小,攻之引日,胜之不能益军势,不胜足以挫军威。彼见无盐之破,死伤涂地,不敢不惧;若飞书告谕,纵使不降,亦当逃散。”白曜从之,肥城果溃,获粟三十万斛。白曜谓范曰:“此行得卿,三齐不足定也。”遂取垣苗、麋沟二戍。一旬中连拔四城,威震齐土。 丙子,以尚书左仆射蔡兴守为郢州刺史。 房崇吉守升城,胜兵者不过七百人。慕容白曜筑长围以攻之,自二月至于夏四月,乃克之。白曜忿其不降,欲尽坑城中人,参军事昌黎韩麒麟谏曰:“今勍敌在前而坑其民,自此以东,诸城人自为守,不可克也。师老粮尽,外寇乘之,此危道也。”白曜乃慰抚其民,各使复业。 崇吉脱身走。崇吉母傅氏,申纂妻贾氏,与济州刺史卢度世有中表亲,然已疏远。及为魏所虏,度世奉事甚恭,赡给优厚。度世闺门之内,和而有礼。虽世有屯夷,家有贫富,百口怡怡,丰俭同之。 崔道固闭门抿魏。沈文秀遣使迎降于魏,请兵援接。白曜欲遣兵赴之,郦范曰:“文秀室家坟墓皆在江南,拥兵数万,城固甲坚。强则拒战,屈则遁去。我师未逼其城,无朝夕之急,何所畏忌,而遽求援军!且观其使者,视下而色愧,语烦而志怯。此必挟诈以诱我,不可从也。不若先取历城,克盘阳,下梁邹,平乐陵,然后按兵徐进,不患其不服也。”白曜曰;“崔道固等兵力单弱,不敢出战;吾通行无碍,直抵东阳,彼自知必亡,故望风求服,夫又何疑!”范曰:“历城兵多粮足,非朝夕可拔。文秀坐据东阳,为诸城根本。今多遣兵则无以攻历城,少遣兵则不足以制东阳;若进为文秀所拒,退为诸城所邀,腹背受敌,必无全理。愿更审计,无堕贼彀中。”白曜乃止。文秀果不降。 魏尉元上表称:“彭城贼之要籓,不有重兵积粟,则不可固守;若资储既广,虽刘彧师徒悉起,不敢窥淮北之地。”又言:“若贼向彭城,必由清、泗过宿豫,历下邳;趋青州,亦由下邳、沂水经东安。此数者,皆为贼用师之要。今若先定下邳,平宿豫,镇淮阳,戍东安,则青、冀诸镇可不攻而克;若四城不服,青、冀虽拔,百姓狼顾,犹怀侥幸之心。臣愚以为,宜释青、冀之师,先定东南之地,断刘彧北顾之意,绝愚民南望之心;夏水虽盛,无津途可由,冬路虽通,无高城可固。如此,则淮北自举,暂劳永逸。兵贵神速,久则生变,若天雨既降,彼或因水通,运粮益众,规为进取,恐近淮之民翻然改图,青、冀二州猝未可拔也。” 五月,壬戌,以太子詹事袁粲为尚书右仆射。 沈攸之自送运米至下邳,魏人遣清、泗间人诈攸之云:“薛安都欲降,求军迎接。”军副吴喜请遣千人赴之,攸之不许。既而来者益多,喜固请不已,攸之乃集来者告之曰:“君诸人既有诚心,若能与薛徐州子弟俱来者,皆即假君以本乡县,唯意所欲;如其不尔,无为空劳往还。”自是一去不返。攸之使军主彭城陈显达将千人助戍下邳而还。 薛安都子伯令亡命梁、雍之间,聚党数千人,攻陷郡县。秋,七月,雍州刺史巴陵王休若遣南阳太守张敬儿等击斩之。 上复遣中领军沈攸之等击彭城。攸之以为清、泗方涸,粮运不继,固执以为不可。使者七返,上怒,强遣之。八月,壬寅,以攸之行南兗州刺史,将兵北出;使行徐州事萧道成将千人镇淮阴。道成收养豪俊,宾客始盛。 魏之入彭城也,垣崇祖将部曲奔朐山,据之,遣使来降;萧道成以为朐山戍主。朐山滨海孤绝,人情未安,崇祖浮舟水侧,欲有急则逃入海。魏东徐州刺史成固公戍C102城,崇祖部将有罪,亡降魏。成固公遣步骑二万袭朐山,去城二十里;崇祖方出送客,城中人惊惧,皆下船欲去。崇祖还,谓腹心曰:“虏非有宿谋,承叛者之言而来耳,易诳也。今得百馀人还,事必济矣。但人情一骇,不可敛集,卿等可亟去此一里外,大呼而来云:‘艾塘义人已得破虏,须戍军速往,相助逐之。’”舟中人果喜,争上岸。崇祖引入,据城;遣羸弱入岛,人持两炬火,登山鼓噪。魏参骑以为军备甚盛,乃退。上以崇祖为北琅邪、兰陵二郡太守。 垣荣祖亦自彭城奔朐山,以奉使不效,畏罪不敢出,往依萧道成于淮阴。荣祖少学骑射,或谓之曰:“武事可畏,何不学书!”荣祖曰:“昔曹公父子上马横槊,下马谈咏,此于天下,可不负饮食矣。君辈无自全之伎,何异犬羊乎!”刘善明从弟僧副将部曲二千人,避魏居海岛,道成亦召而抚之。 魏于天宫寺作大像,高四十三尺,用铜十万斤,黄金六百斤。 魏尉元遣孔伯恭帅步骑一万拒沈攸之,又以攸之前败所丧士卒瘃堕膝行者悉还攸之,以沮其气。上寻悔遣攸之等,复召使还。攸之至焦墟,去下邳五十馀里,陈显达引兵迎攸之至睢清口,伯恭击破之。攸之引兵退,伯恭追击之,攸之大败,龙骧将军姜彦之等战没。攸之创重,入保显达营;丁酉夜,众溃,攸之轻骑南走,委弃军资器械以万计,还屯淮阴。尉元以书谕徐州刺史王玄载,玄载弃下邳走,魏以陇西辛绍先为下邳太守。绍先不尚苛察,务举大纲,教民治生御寇而已;由是下邳安之。 孔伯恭进攻宿豫,宿豫戍将鲁僧遵亦弃城走。魏将孔大恒等将千骑南攻淮阳,淮阳太守崔武仲焚城走。 慕容白曜进屯瑕丘。崔道固之未降也,绥边将军房法寿为王玄邈司马,屡破道固军,历城人畏之。及道固降,皆罢兵。道固畏法寿扇动百姓,迫遣法寿使还建康。会从弟崇吉自升城来,以母妻为魏所获,谋于法寿。法寿雅不欲南行,怨道固迫之。时道固遣兼治中房灵宾督清河、广川二郡事,戍磐阳,法寿乃与崇吉谋袭磐阳,据之,降于慕容白曜,以赎崇吉母妻。道固遣兵攻之,白曜自瑕丘遣将军长孙观救磐阳,道固兵退。白曜表冠军将军韩麒麟与法寿对为冀州刺史,以法寿从弟灵民、思顺、灵悦、伯怜、伯玉、叔玉、思安、幼安等八人皆为郡守。 白曜自瑕丘引兵攻崔道固于历城,遣平东将军长孙陵等攻沈文秀于东阳。道固拒守不降,白曜筑长围守之。陵等至东阳,文秀请降;陵等入其西郭,纵士卒暴掠。文秀悔怒,闭城拒守,击陵等,破之。陵等退屯清西,屡进攻城,不克。 癸卯,大赦。 戊申,魏主李夫人生子宏。夫人,惠之女也。冯太后自抚养宏;顷之,还政于魏主。魏主始亲国事,勤于为治,赏罚严明,拔清节,黜贪污,于是魏之牧守始有以廉洁著闻者。 太中大夫徐爰,自太祖时用事,素不礼于上。上衔之,诏数其奸佞之罪,徙交州。 冬,十月,辛巳,诏徙义阳王昶为晋熙王,使员外郎李丰以金千两赎昶于魏。魏人弗许,使昶与上书,为兄弟之仪。上责其不称臣,不答。魏主复使昶与上书,昶辞曰:“臣本实彧兄,未经为臣。若改前书,事为二敬;敬或不改,彼所不纳。臣不敢奉诏。”乃止。魏人爱重昶,凡三尚公主。 十一月,乙卯,分徐州置东徐州,以辅国将军张谠为刺史。 十二月,庚戌,以幽州刺史刘休宾为兗州刺史。休宾之妻,崔邪利之女也,生子文晔,与邪利皆没于魏。慕容白曜将其妻子至梁邹城下示之。休宾密遣主簿尹文达至历城见白曜,且视其妻子;休宾欲降,而兄子闻慰不可。白曜使人至城下呼曰:“刘休宾数遣人来见仆射约降,何故违期不至!”由是城中皆知之,共禁制休宾不得降,魏兵围之。 魏西河公石复攻汝阴,汝阴有备,无功而还。常珍奇虽降于魏,实怀贰心;刘勔复以书招之。会西河公石攻汝阴,珍奇乘虚烧劫悬瓠,驱掠上蔡、安成、平舆三县民,屯于灌水。 太宗明皇帝中泰始四年(戊申,公元四六八年) 春,正月,己未,上祀南郊,大赦。 魏汝阳司马赵怀仁帅众寇武津,豫州刺史刘勔遣龙骧将军申元德击破之,又斩魏于都公阏于拔於汝阳台东,获运车千三百乘。魏复寇义阳,勔使司徒参军孙台瓘击破之。 淮西民贾元友上书,陈伐魏取陈、蔡之策,上以其书示刘勔。勔上言:“元友称‘虏主幼弱,内外多难,天亡有期’。臣以为虏自去冬蹈藉王土,磐据数郡,百姓残亡;今春以来,连城围逼,国家未能复境,何暇灭虏!元友所陈,率多夸诞狂谋,皆非实。言之甚易,行之甚难。臣窃寻元嘉以来,伧荒远人,多干国议,负担归阙,皆劝讨虏,从来信纳,皆贻后悔。境上之人,唯视强弱:王师至彼,必壶浆候涂;裁见退军,便抄截蜂起。此前后所见,明验非一也。”上乃止。 魏尉元遣使说东徐州刺史张谠,谠以团城降魏。魏以中书侍郎高闾与谠对为东徐州刺史,李璨与毕众敬对为东兗州刺史。无又说兗州刺史王整、兰陵太守桓欣,整、欣皆降于魏。魏以元为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徐、南、北兗三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镇彭城。召薛安都、毕众敬入朝,至平城,魏以上客待之,群从皆封侯,赐第宅,资给甚厚。 慕容白曜围历城经年,二月,庚寅,拔其东郭;癸巳,崔道固面缚出降。白曜遣道固之子景业与刘文晔同至梁邹,刘休宾亦出降。白曜送道固、休宾及其僚属于平城。 辛丑,以前龙骧将军常珍奇为都督司、北豫二州诸军事、司州刺史。魏西河公石攻之,珍奇单骑奔寿阳。 乙巳,车骑大将军、曲江庄公王玄谟卒。 三月,魏慕容白曜进围东阳。 上以崔道固兄子僧祐为辅国将军,将兵数千从海道救历城,至不其,闻历城已没,遂降于魏。 交州刺史刘牧卒。州人李长仁杀牧北来部曲,据州反,自称刺史。 广州刺史羊希使晋康太守沛郡刘思道伐俚。思道违节度,失利,希遣收之;思道自帅所领攻州,希兵败而死。龙骧将军陈伯绍将兵伐俚,还,击思道,擒斩之。希,玄保之兄子也。 夏,四月,己卯,复减郡县田租之半。 徙东海王祎为庐江王,山阳王休祐为晋平王。上以废帝谓祎为驴王,故以庐江封之。 刘勔败魏兵于许昌。 魏以南郡公李惠为征南大将军、仪同三司、都督关右诸军事、雍州刺史,进爵为王。 五月,乙卯,魏主畋于崞山,道如繁畤,辛酉,还宫。 六月,魏以昌黎王冯熙为太傅。熙,太后之兄也。 秋,七月,庚申,以骁骑将军萧道成为南兗州刺史。 八月,戊子,以南康相刘勃为交州刺史。 上以沈文秀之弟征北中兵参军文静为辅国将军,统高密等五郡军事,自海道救东阳。至不其城,为魏所断,因保城自固。魏人攻之,不克。 辛卯,分青州置东青州,以文静为刺史。 九月,辛亥,魏立皇叔桢为南安王,长寿为城阳王,太洛为章武王,休为安定王。 冬,十月,癸酉朔,日有食之。发诸州兵北伐。 十一月,李长仁遣使请降,自贬行州事;许之。 十二月,魏人拔不其城,杀沈文静,入东阳西郭。 义嘉之乱,巫师请发修宁陵,戮玄宫为厌胜。是岁,改葬昭太后。 先是,中书侍郎、舍人皆以名流为之。太祖始用寒士秋当,世祖犹杂选士庶,巢尚之、戴法兴皆用事。及上即位,尽用左右细人,游击将军阮佃夫、中书通事舍人王道隆、员外散骑侍郎杨运长等,并参预政事,权亚人主,巢、戴所不及也。佃夫尤恣横,人有顺迕,祸福立至。大纳货赂,所饷减二百匹绢,则不报书。园宅饮馔,过于诸王;妓乐服饰,宫掖不如也。朝士贵贱,莫不自结。仆隶皆不次除官,捉车人至虎贲中郎部,马士至员外郎。 太宗明皇帝中泰始五年(己酉,公元四六九年) 春,正月,癸亥,上耕籍田,大赦。 沈文秀守东阳,魏人围之三年,外无救援,士卒昼夜拒战,甲胄生虮虱,无离叛之志。乙丑,魏人拔东阳,文秀解戎服,正衣冠,取所持节坐斋内。魏兵交至,问:“沈文秀何在?”文秀厉声曰:“身是!”魏人执之,去其衣,缚送慕容白曜,使之拜,文秀曰:“各两国大臣,何拜之有!”白曜还其衣,为之设馔,锁送平城。魏主数其罪而宥之,待为下客,给恶衣、疏食;既而重其不屈,稍嘉礼之,拜外都下大夫。于是青、冀之地尽入于魏矣。二月,己卯,魏以慕容白曜为都督青、齐、东徐三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青州刺史,进爵济南王。白曜抚御有方,东人安之。 魏自天安以来,比岁旱饥,重以青、徐用兵,山东之民疲于赋役。显祖命因民贫富,为三等输租之法,等为三品:上三品输平城,中输它州,下输本州。又,魏旧制:常赋之外,有杂调十五;至是悉罢之,由是民稍赡给。 河东柳欣慰等谋反,欲立太尉庐江王祎。祎自以于帝为兄,而帝及诸兄弟皆轻之,遂与欣慰等通谋相酬和。征北咨议参军杜幼文告之,丙申,诏降祎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出镇宣城,帝遣腹心杨运长领兵防卫。欣慰等并伏诛。 三月,魏人寇汝阴,太守杨文苌击却之。 夏,四月,丙申,魏大赦。 五月,魏徙青、齐民于平城,置升城、历城民望于桑干,立平齐郡以居之;自馀悉为奴婢,分赐百官。 魏沙门统昙曜奏:“平齐户及诸民有能岁输谷六十斛入僧曹者,即为僧祇户,粟为僧祇粟,遇凶岁,赈给饥民。”又请:“民犯重罪及官奴,以为佛图户,以供诸寺扫洒。”魏主并许之。于是僧祇户、粟及寺户遍于州镇矣。 六月,魏立皇子宏为太子。 癸酉,以左卫将军沈攸之为郢州刺史。 上又令有司奏庐江王祎忿怼有怨言,请穷治;不许。丁丑,免祎官爵,遣大鸿胪持节奉诏责祎,因逼令自杀,子辅国将军充明废徙新安。 冬,十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魏顿丘王李峻卒。 十一月,丁未,魏复遣使来修和亲,自是信使岁通。 闰月,戊子,以辅师将军猛阳为兗州刺史,始治淮阴。 十二月,戊戌,司徒建安王休仁解扬州。休仁年与上邻亚,素相友爱,景和之世,上赖其力以脱祸。及泰始初,四方兵起,休仁亲当矢石,克成大功,任总百揆,亲寄甚隆;由是朝野辐凑,上渐不悦。休仁悟其旨,故表解扬州。己未,以桂阳王休范为扬州刺史。 分荆州之巴东、建平,益州之巴西、梓潼郡,置三巴校尉,治白帝。先是,三峡蛮、獠岁为抄暴,故立府以镇之。上以司徒参军东莞孙谦为巴东、建平二郡太守。谦将之官,敕募千人自随,谦曰:“亦夷不宾,盖待之失节耳,何烦兵役以为国费!”固辞不受。至郡,开布恩信,蛮、獠翕然怀之,竞饷金宝;谦皆慰谕,不受。 临海贼帅田流自称东海王,剽掠海盐,杀鄞令,东土大震。 太宗明皇帝中泰始六年(庚戌,公元四七零年) 春,正月,乙亥,初制间二年一祭南郊,间一年一祭明堂。 二月,壬寅,以司徒休仁为太尉,领司徒;固辞。 癸丑,纳江智渊孙女为太子妃。甲寅,大赦。令百官皆献物;始兴太守孙奉伯止献琴、书,上大怒,封药赐死,既而原之。 魏以东郡王陆定国为司空。定国,丽之子也。 魏主遣征西大将军上党王长孙观击吐谷浑。 夏,四月,辛丑,魏大赦。 戊申,魏长孙观与叶欲浑王拾寅战于曼头山,拾寅败走,遣别驾康盘龙入贡,魏主囚之。 癸亥,立皇子燮为晋熙王,奉晋熙王昶后。 五月,魏立皇弟长乐为建昌王。 六月,癸卯,以江州刺史王景文为尚书左仆射、扬州刺史,以尚书仆射袁粲为右仆射。 上宫中大宴,裸妇人而观之,王后以户扇障面。上怒曰:“外舍寒乞!今共为乐,何独不视!”后曰:“为乐之事,其方自多;岂有姑姊妹集,而裸妇人以为笑!外舍之乐,雅异于此。”上大怒,遣后起。后兄景文闻之,曰:“后在家劣弱,今段遂能刚正如此!” 南兗州刺史萧道成在军中久,民间或言道成有异相,当为天子。上疑之,征为黄门侍郎、越骑校尉。道成惧,不欲内迁,而无计得留。冠军参军广陵荀伯玉劝道成遣数十骑入魏境,安置标榜,魏果遣游骑数百履行境上;道成以闻,上使道成复本任。秋,九月,命道成迁镇淮阴。以侍中、中领军刘勔为都督南徐、兗等五州诸军事,镇广陵。 戊寅,立总明观,置祭酒一人,儒、玄、文、史学士各十人。 柔然部真可汗侵魏,魏主引郡臣议之。尚书右仆射南平公目辰日:“若车驾亲征,京师危惧,不如持重固守。虏悬军深入,粮运无继,不久自退;遣将追击,破之必矣。”给事中张白泽曰:“蠢尔荒愚,轻犯王略,若銮舆亲行,必望麾崩散,岂可坐而纵敌!以万乘之尊,婴城自守,非所以威服四夷也。”魏主从之。白泽,衮之孙也。魏主使京兆王子推等督诸军出西道,任城王云等督诸军出东道,汝阴王天赐等督诸军为前锋,陇西王源贺等督诸军为后断,镇西将军吕罗汉等掌留台事。诸将会魏主于女水之滨,与柔然战,柔然大败。乘胜逐北,斩首五万级,降者万馀人,犹戎马器械不可胜计。旬有九日,往返六千馀里。改女水曰武川。司徒东安王刘尼坐昏醉,军陈不整,免官。壬申,还至平城。 是时,魏百官不给禄,少能以廉白自立者。魏主诏:“吏受所监临羊一口、酒一斛者,死;与者以从坐论。有能纠告尚书已下罪状者,随所纠官轻重授之。”张白泽谏曰:“昔周之下士,尚有代耕之禄。今皇朝贵臣,服勤无报;若使受礼者刑身,纠之者代职,臣恐奸人窥望,忠臣懈节,如此而求事简民安,不亦难乎!请依律令旧法,仍班禄以酬廉吏。”魏主乃为之罢新法。 冬,十月,辛卯,诏以世祖继体,陷宪无遗,以皇子智随为世祖子,立为武陵王。 初,魏乙浑专政,慕容白曜颇附之。魏主追以为憾,遂称白曜谋反,诛之,及其弟如意。 初,魏南部尚书李敷,仪曹尚书李讠斤,少相亲善,与中书侍郎卢度世皆以才能为世祖、显祖所宠任,参豫机密,出纳诏命。其后讠斤出为相州刺史,受纳货赂,为人所告,敷掩蔽之。显祖闻之,槛车征讠斤,案验服罪,当死。是时敷弟弈得幸于冯太后,帝意已疏之。有司以中旨讽讠斤告敷兄弟阴事,可以得免。讠斤谓其婿裴攸曰:“吾与敷族世虽远,恩逾同生,今在事劝吾为此,吾情所不忍。每引簪自刺,解带自绞,终不得死。且吾安能知其阴事!将若之何?”攸曰:“何为为人死也!有冯阐者,先为敷所败,其家深怨之。今询其弟,敷之阴事可得也。”讠斤从之。又赵郡范檦条列敷兄弟事状凡三十馀条。有司以闻,帝大怒,诛敷兄弟。讠斤得减死,鞭髡配役。未几,复为太仓尚书,摄南部事。敷,顺之子也。 魏阳平王新成卒。 是岁,命龙骧将军义兴周山图将兵屯浃口讨田流,平之。 柔然攻于阗,于阗遣使者素目伽奉表诣魏求救。魏主命公卿议之,毕曰:“于阗去京师几万里,蠕蠕唯习野掠,不能攻城;若其可攻,寻已亡矣。虽欲遣师,势无所及。”魏主以议示使者,使者亦以为然。乃诏之曰:“朕应仇敕诸军以拯汝难。但去汝遐阻,必不能救当时之急,汝宜知之。朕今练甲养士,一二岁间,当躬帅猛将,为汝除患。汝其谨修警候,以待大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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