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辛丑年,父叔辈张灯龙山,剡木为架者百,涂以丹雘,悦以文锦,一灯三之。灯不专在架,亦不专在磴道,沿山袭谷,枝头树杪无不灯者,自城隍庙门至蓬莱岗上下,亦无不灯者。山下望如星河倒注,浴浴熊熊,又如隋炀帝夜游,倾数斛萤火于山谷间,团结方开,倚草附木,迷迷不去者。好事者卖酒,缘出席地坐。山无不灯,灯无不席,席无不人,人无不歌唱鼓吹。男女看灯者,一入庙门,头不得顾,踵不得旋,只可随势潮上潮下,不知去落何所,有听之而已。庙门悬禁条:禁车马,禁烟火,禁喧哗,禁豪家奴不得行辟人。父叔辈台于大松树下,亦席,亦声歌,每夜鼓吹笙簧与宴歌弦管,沉沉昧旦。十六夜,张分守宴织造太监于山巅星宿阁,傍晚至山下,见禁条,太监忙出舆笑曰:“遵他,遵他,自咱们遵他起!”却随役,用二丱角扶掖上山。夜半,星宿阁火罢,宴亦遂罢。灯凡四夜,山上下糟丘肉林,日扫果核蔗滓及鱼肉骨蠡蜕,堆砌成高阜,拾妇女鞋挂树上,如秋叶。相传十五夜,灯残人静,当垆者正收盘核,有美妇六七人买酒,酒尽,有未开瓮者。买大罍一,可四斗许,出袖中瓜果,顷刻罄罍而去。疑是女人星,或曰酒星。又一事:有无赖子于城隍庙左借空楼数楹,以姣童实之,为“帘子胡同”。是夜,有美少年来狎某童,剪烛殢酒,媟亵非理,解襦,乃女子也,未曙即去,不知其地、其人,或是妖狐所化。
陶庵梦忆 · 卷八 · 龙山放灯,明代,张岱,万历辛丑年,父叔辈张灯龙山,剡木为架者百,涂以丹雘,悦以文锦,一灯三之。灯不专在架,亦不专在磴道,沿山袭谷,枝头树杪无不灯者,自城隍庙门至蓬莱岗上下,亦无不灯者。山下望如星河倒注,浴浴熊熊,又如隋炀帝夜游,倾数斛萤火于山谷间,团结方开,倚草附木,迷迷不去者。好事者卖酒,缘出席地坐。山无不灯,灯无不席,席无不人,人无不歌唱鼓吹。男女看灯者,一入庙门,头不得顾,踵不得旋,只可随势潮上潮下,不知去落何所,有听之而已。庙门悬禁条:禁车马,禁烟火,禁喧哗,禁豪家奴不得行辟人。父叔辈台于大松树下,亦席,亦声歌,每夜鼓吹笙簧与宴歌弦管,沉沉昧旦。十六夜,张分守宴织造太监于山巅星宿阁,傍晚至山下,见禁条,太监忙出舆笑曰:“遵他,遵他,自咱们遵他起!”却随役,用二丱角扶掖上山。夜半,星宿阁火罢,宴亦遂罢。灯凡四夜,山上下糟丘肉林,日扫果核蔗滓及鱼肉骨蠡蜕,堆砌成高阜,拾妇女鞋挂树上,如秋叶。相传十五夜,灯残人静,当垆者正收盘核,有美妇六七人买酒,酒尽,有未开瓮者。买大罍一,可四斗许,出袖中瓜果,顷刻罄罍而去。疑是女人星,或曰酒星。又一事:有无赖子于城隍庙左借空楼数楹,以姣童实之,为“帘子胡同”。是夜,有美少年来狎某童,剪烛殢酒,媟亵非理,解襦,乃女子也,未曙即去,不知其地、其人,或是妖狐所化。
张岱,又名维城,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天孙,别号蝶庵居士,晚号六休居士,汉族,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寓居杭州。出生仕宦世家,少为富贵公子,精于茶艺鉴赏,明亡后不仕,入山著书以终。张岱为明末清初文学......
张岱,又名维城,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天孙,别号蝶庵居士,晚号六休居士,汉族,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寓居杭州。出生仕宦世家,少为富贵公子,精于茶艺鉴赏,明亡后不仕,入山著书以终。张岱为明末清初文学......
河阳闲居。宋代。毕仲游。飘泊成留滞,河阳见五春。 坏池无过路,委巷作比邻。 粝食稀留客,肩舆懒倩人。 临流休照面,自合鬓如银。
从军还京赠罗适正之奉议。宋代。毕仲游。一别书浑废,相逢老可嗟。 免为边地鬼,还宿故人家。 塞路风霜恶,京尘岁月赊。 衰颜不重少,儿戏炼丹砂。
送寅亮宣义赴明州。宋代。毕仲游。随分之官好,舟行不计程。 江山新入梦,风物旧知名。 客馆离人醉,宾筵楚士清。 须知今夜月,近海更分明。
颍州道中有感。宋代。毕仲游。异乡闻说颍人贤,我到常疑地使然。 江泛五程无险岸,马行千里尽平川。 新禾狼籍团团穟,远树婆娑簇簇烟。 寄语汝阴官长道,会须日上泛湖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