欃枪吐妖摇南岭,海波飞扬亿万顷。
白云越秀逼狼烟,奋揆戒严氓胆冷。
公本湘沅一岁星,壶间扇缓解论兵。
投袂穷岩探虎穴,掀髯黑浪馘长鲸。
忍拚躯命济苍赤,一死鸿毛何足惜。
闻当我军鏖集时,纵横戣钺甘如饴。
阴霾杀气惨呜咽,碛草炎云愁不飞。
见危授命诚稀得,敌忾乌能顾七尺。
恨不须臾碎贼头,遥语貔貅函弩力。
此日吁嗟匕首红,此时就难何从容。
真卿仗义詈希烈,张步矫虔戕伏隆。
亦有吴云与王祎,滇南死节谥双忠。
彭殇草草今安在,祇见流丹露光彩。
魄逐灵均共葬鱼,魂成精卫思填海。
忆曩一麾来五羊,翱翔藩宪拥寒霜。
万里提师卫京国,宣威禦侮勚勤王。
班黔借寇旋东土,乐只十年讴召杜。
九连之山多巨盗,暂试韬钤涖罴虎。
倏奏廓清因建州,疮痍盈眼劳摩抚。
千壑丛箐万苞蘖,尽化桑麻乐安堵。
如公才略自峥嵘,姑衍燕然储盛名。
可怜小丑偶相遘,断送勋庸罄厥生。
虫肝鼠臂那堪说,恶飓腥泷凝碧血。
河伯晨号碣石潮,山灵夜吊罗浮月。
白蛇纪月青豕年,繇此光争两曜县。
为厉献囚心已慰,有功民祀庙巍然。
我生不洒人间泪,独向忠臣曾雪涕。
漫赋悲歌续大招,瑶篇金管荣无际。
吊洪廉使,明代,黎景义,欃枪吐妖摇南岭,海波飞扬亿万顷。 白云越秀逼狼烟,奋揆戒严氓胆冷。 公本湘沅一岁星,壶间扇缓解论兵。 投袂穷岩探虎穴,掀髯黑浪馘长鲸。 忍拚躯命济苍赤,一死鸿毛何足惜。 闻当我军鏖集时,纵横戣钺甘如饴。 阴霾杀气惨呜咽,碛草炎云愁不飞。 见危授命诚稀得,敌忾乌能顾七尺。 恨不须臾碎贼头,遥语貔貅函弩力。 此日吁嗟匕首红,此时就难何从容。 真卿仗义詈希烈,张步矫虔戕伏隆。 亦有吴云与王祎,滇南死节谥双忠。 彭殇草草今安在,祇见流丹露光彩。 魄逐灵均共葬鱼,魂成精卫思填海。 忆曩一麾来五羊,翱翔藩宪拥寒霜。 万里提师卫京国,宣威禦侮勚勤王。 班黔借寇旋东土,乐只十年讴召杜。 九连之山多巨盗,暂试韬钤涖罴虎。 倏奏廓清因建州,疮痍盈眼劳摩抚。 千壑丛箐万苞蘖,尽化桑麻乐安堵。 如公才略自峥嵘,姑衍燕然储盛名。 可怜小丑偶相遘,断送勋庸罄厥生。 虫肝鼠臂那堪说,恶飓腥泷凝碧血。 河伯晨号碣石潮,山灵夜吊罗浮月。 白蛇纪月青豕年,繇此光争两曜县。 为厉献囚心已慰,有功民祀庙巍然。 我生不洒人间泪,独向忠臣曾雪涕。 漫赋悲歌续大招,瑶篇金管荣无际。
黎景义,一名内美,字克和。顺德人。明思宗崇祯间诸生。黎遂球、陈邦彦、梁朝钟、陈子壮、张家玉等皆为其友。明清鼎革,奉母隐居桃山不出。著有《二丸居集》八卷。清陈伯陶编《胜朝粤东遗民录》有传。...
黎景义,一名内美,字克和。顺德人。明思宗崇祯间诸生。黎遂球、陈邦彦、梁朝钟、陈子壮、张家玉等皆为其友。明清鼎革,奉母隐居桃山不出。著有《二丸居集》八卷。清陈伯陶编《胜朝粤东遗民录》有传。...
聊斋志异 · 卷六 · 山市。清代。蒲松龄。奂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数年恒不一见。孙公子禹年与同人饮楼上,忽见山头有孤塔耸起,高插青冥,相顾惊疑,念近中无此禅院。无何,见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始悟为山市。未几,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忽大风起,尘气莽莽然,城市依稀而已。既而风定天清,一切乌有;惟危楼一座,直接霄汉。楼五架,窗扉皆洞开;一行有五点明处,楼外天也。层层指数,楼愈高,则明愈少;数至八层,裁如星点。又其上,则黯然缥缈,不可计其层次矣。而楼上人往来屑屑,或凭或立,不一状。逾时,楼渐低,可见其顶;又渐如常楼;又渐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见。又闻有早行者,见山上人烟市肆,与世无别,故又名“鬼市”云。
聊斋自志。清代。蒲松龄。披萝带荔,三闾氏感而为《骚》;牛鬼蛇神,长爪郎吟而成癖。自鸣天籁,不择好音,有由然矣。松,落落秋萤之火,魑魅争光;逐逐野马之尘,罔两见笑。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闻则命笔,遂以成编。久之,四方同人,又以邮筒相寄,因而物以好聚,所积益夥。甚者,人非化外,事或奇于断发之乡;睫在目前,怪有过于飞头之国。遄飞逸兴,狂固难辞;永托旷怀,痴且不讳。展如之人,得毋向我胡卢耶?然五父衢头,或涉滥听;而三生石上,颇悟前因。放纵之言,或有未可概以人废者。 松悬弧时,先大人梦一病瘠瞿昙,偏袒入室,药膏如钱,圆粘乳际,寤而松生,果符墨志。且也,少羸多病,长命不犹。门庭之凄寂,则冷淡如僧;笔墨之耕耘,则萧条似钵。每搔头自念,勿亦面壁人果是吾前身耶?盖有漏根因,未结人天之果;而随风荡堕,竟成藩溷之花。茫茫六道,何可谓无其理哉!独是子夜荧荧,灯昏欲蕊;萧斋瑟瑟,案冷疑冰。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嗟乎!惊霜寒雀,抱树无温;吊月秋虫,偎阑自热。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间乎! 康熙己末春日。
聊斋志异 · 卷五 ·骂鸭。清代。蒲松龄。邑西白家庄居民某,盗邻鸭烹之。至夜,觉肤痒。天明视之,葺生鸭毛,触之则痛。大惧,无术可医。夜梦一人告之曰:「汝病乃天罚。须得失者骂,毛乃可落。」而邻翁素雅量,生平失物,未尝征于声色。某诡告翁曰:「鸭乃某甲所盗。彼甚畏骂焉,骂之亦可警将来。」翁笑曰:「谁有闲气骂恶人。」卒不骂。某益窘,因实告邻翁。翁乃骂,其病良已。 异史氏曰:「甚矣,攘者之可惧也:一攘而鸭毛生!甚矣,骂音之宜戒也:一骂而盗罪减!然为善有术,彼邻翁者,是以骂行其慈者也。」
聊斋志异 · 卷一 · 种梨。清代。蒲松龄。有乡人货梨于市,颇甘芳,价腾贵。有道士破巾絮衣,丐于车前。乡人咄之,亦不去;乡人怒,加以叱骂。道士曰:「一车数百颗,老衲止丐其一,于居士亦无大损,何怒为?」观者劝置劣者一枚令去,乡人执不肯。肆中佣保者,见喋聒不堪,遂出钱市一枚,付道士。道士拜谢。谓众曰:「出家人不解吝惜。我有佳梨,请出供客。」或曰:「既有之,何不自食?」曰:「我特需此核作种。」于是掬梨大啖,且尽,把核于手,解肩上镵,坎地深数寸,纳之而覆以土。向市人索汤沃灌。好事者于临路店索得沸渖,道士接浸坎处。万目攒视,见有勾萌出,渐大;俄成树,枝叶扶苏;倏而花,倏而实,硕大芳馥,累累满树。道士乃即树头摘赐观者,顷刻向尽。已,乃以镵伐树,丁丁良久,方断;带叶荷肩头,从容徐步而去。 初,道士作法时,乡人亦杂众中,引领注目,竟忘其业。道士既去,始顾车中,则梨已空矣。方悟适所表散,皆己物也。又细视车上一靶亡,是新凿断者。心大愤恨。急迹之。转过墙隅,则断靶弃垣下,始知所伐梨本,即是物也。道士不知所在。一市粲然。 异史氏曰:「乡人愦愦,憨状可掬,其见笑于市人,有以哉。每见乡中称素封者,良朋乞米,则怫然,且计曰:『是数日之资也。』或劝济一危难,饭一茕独,则又忿然,又计曰:『此十人、五人之食也。』甚而父子兄弟,较尽锱铢。及至淫博迷心,则倾囊不吝;刀锯临颈,则赎命不遑。诸如此类,正不胜道,蠢尔乡人,又何足怪。」
聊斋志异 · 卷五 · 武技。清代。蒲松龄。李超,字魁吾,淄之西鄙人。豪爽,好施。偶一僧来托钵,李饱啖之。僧甚感荷,乃曰:「吾少林出也。有薄技,请以相授。」李喜,馆之客舍,丰其给,旦夕从学。三月,艺颇精,意得甚。僧问:「汝益乎?」曰:「益矣。师所能者,我已尽能之。」僧笑,命李试其技。李乃解衣唾手,如猿飞,如鸟落,腾跃移时,诩诩然交人而立。僧又笑曰:「可矣。子既尽吾能,请一角低昂。」李欣然,即各交臂作势。既而支撑格拒,李时时蹈僧瑕;僧忽一脚飞掷,李已仰跌丈馀。僧抚掌曰:「子尚未尽吾能也。」李以掌致地,惭沮请教。又数日,僧辞去。 李由此以武名,遨游南北,罔有其对。偶适历下,见一少年尼僧,弄艺于场,观者填溢。尼告众客曰:「颠倒一身,殊大冷落。有好事者,不妨下场一扑为戏。」如是三言。众相顾,迄无应者。李在侧,不觉技痒,意气而进。尼便笑与合掌。才一交手,尼便呵止曰:「此少林宗派也。」即问:「尊师何人?」李初不言。固诘之,乃以僧告。尼拱手曰:「憨和尚汝师耶?若尔,不必交手足,愿拜下风。」李请之再四,尼不可。众怂恿之,尼乃曰:「既是憨师弟子,同是个中人,无妨一戏。但两相会意可耳。」李诺之。然以其文弱故,易之;又年少喜胜,思欲败之,以要一日之名。方颉颃间,尼即遽止。李问其故,但笑不言。李以为怯,固请再角。尼乃起。少间,李腾一踝去。尼骈五指下削其股;李觉膝下如中刀斧,蹶仆不能起。尼笑谢曰:「孟浪迕客,幸勿罪!」李舁归,月馀始愈。后年馀,僧复来,为述往事。僧惊曰:「汝大卤莽!惹他何为?幸先以我名告之;不然,股已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