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而集录之,以为十卷。子美,杜氏婿也。遂以其集归之,而告于公曰:“斯文,金玉也。弃掷埋没粪土,不能销蚀。其见遗于一日产,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虽其埋没而未出,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而物亦不能掩也。故方其摈斥摧挫、流离穷厄之时直,文章已自行于天下。虽其怨家仇人,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至其文章,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凡人之情,忽近而贵远。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公其可无恨。”
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后百有余年,韩、李之徒出,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唐衰兵乱,又百余年,而圣宋兴,天下一定,晏然无事。又几百年阳,而古文始盛于今。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幸时治矣,文章或不能纯粹,或迟久而不相及妇。何其难之若是欤?岂非难得其人欤!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于治世,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过,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叹息流涕,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
子美之齿少于余。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间,予举进士于有司,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挝裂,号为时文,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作为古歌诗、杂文旭。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其后,天子患时文之弊,下诏书,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由是其风渐息,而学者稍趋于古焉。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
子美官至大理评事、集贤校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状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其才虽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赖天子聪明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而下,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荣宠。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被收采,进显于朝廷。而子美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悲夫!
予友蘇子美之亡後四年,始得其平生文章遺稿於太子太傅杜公之家,而集錄之,以爲十卷。子美,杜氏婿也。遂以其集歸之,而告於公曰:“斯文,金玉也。棄擲埋沒糞土,不能銷蝕。其見遺於一日產,必有收而寶之於後世者。雖其埋沒而未出,其精氣光怪已能常自發見,而物亦不能掩也。故方其擯斥摧挫、流離窮厄之時直,文章已自行於天下。雖其怨家仇人,及嘗能出力而擠之死者,至其文章,則不能少毀而掩蔽之也。凡人之情,忽近而貴遠。子美屈於今世猶若此,其伸於後世宜如何也?公其可無恨。”
予嘗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幾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餘習。後百有餘年,韓、李之徒出,然後元和之文始復於古。唐衰兵亂,又百餘年,而聖宋興,天下一定,晏然無事。又幾百年陽,而古文始盛於今。自古治時少而亂時多。幸時治矣,文章或不能純粹,或遲久而不相及婦。何其難之若是歟?豈非難得其人歟!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於治世,世其可不爲之貴重而愛惜之歟!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過,至廢爲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嘆息流涕,而爲當世仁人君子之職位宜與國家樂育賢材者惜也。
子美之齒少於餘。而予學古文,反在其後。天聖之間,予舉進士於有司,見時學者務以言語聲偶撾裂,號爲時文,以相誇尚氣而子美獨與其兄才翁及穆參軍伯長,作爲古歌詩、雜文旭。時人頗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顧也。其後,天子患時文之弊,下詔書,諷勉學者以趨於古焉。由是其風漸息,而學者稍趨於古焉。獨子美爲於舉世不爲之時,其始終自守,不牽世俗趨舍,可謂特立之士也。
子美官至大理評事、集賢校理而廢,後爲湖州長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狀貌奇偉,望之昂然,而即之溫溫,久而愈可愛慕。其才雖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擊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賴天子聰明仁聖,凡當時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而下,欲以子美爲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並列於榮寵。雖與子美同時飲酒得罪之人,多一時之豪俊,亦被收採,進顯於朝廷。而子美不幸死矣。豈非其命也!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