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傅不畜声伎,曰:“畏解,故不畜。”王右军曰:“老年赖丝竹陶写,恒恐儿辈觉。”曰“解”,曰“觉”,古人用字深确。盖声音之道入人最微,一解则自不能已,一觉则自不能禁也。我家声伎,前世无之,自大父于万历年间与范长白、邹愚公、黄贞父、包涵所诸先生讲究此道,遂破天荒为之。有“可餐班”,以张彩、王可餐、何闰、张福寿名;次则“武陵班”,以何韵士、傅吉甫、夏清之名;再次则“梯仙班”,以高眉生、李岕生、马蓝生名;再次则“吴郡班”,以王畹生、夏汝开、杨啸生名;再次则“苏小小班”,以马小卿、潘小妃名;再次则平子“茂苑班”,以李含香、顾岕竹、应楚烟、杨騄駬名。主人解事日精一日,而傒童技艺亦愈出愈奇。余历年半百,小傒自小而老、老而复小、小而复老者,凡五易之。
无论“可餐”、“武陵”诸人,如三代法物,不可复见;“梯仙”、“吴郡”间有存者,皆为佝偻老人;而“苏小小班”亦强半化为异物矣;“茂苑班”则吾弟先去,而诸人再易其主。
余则婆娑一老,以碧眼波斯,尚能别其妍丑。山中人至海上归,种种海错皆在其眼,请共舐之。
謝太傅不畜聲伎,曰:“畏解,故不畜。”王右軍曰:“老年賴絲竹陶寫,恆恐兒輩覺。”曰“解”,曰“覺”,古人用字深確。蓋聲音之道入人最微,一解則自不能已,一覺則自不能禁也。我家聲伎,前世無之,自大父於萬曆年間與範長白、鄒愚公、黃貞父、包涵所諸先生講究此道,遂破天荒爲之。有“可餐班”,以張彩、王可餐、何閏、張福壽名;次則“武陵班”,以何韻士、傅吉甫、夏清之名;再次則“梯仙班”,以高眉生、李岕生、馬藍生名;再次則“吳郡班”,以王畹生、夏汝開、楊嘯生名;再次則“蘇小小班”,以馬小卿、潘小妃名;再次則平子“茂苑班”,以李含香、顧岕竹、應楚煙、楊騄駬名。主人解事日精一日,而傒童技藝亦愈出愈奇。餘歷年半百,小傒自小而老、老而復小、小而復老者,凡五易之。
無論“可餐”、“武陵”諸人,如三代法物,不可復見;“梯仙”、“吳郡”間有存者,皆爲佝僂老人;而“蘇小小班”亦強半化爲異物矣;“茂苑班”則吾弟先去,而諸人再易其主。
余則婆娑一老,以碧眼波斯,尚能別其妍醜。山中人至海上歸,種種海錯皆在其眼,請共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