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迭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锺,是谓三才。为五行之秀,实天地之心,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傍及万品,动植皆文:龙凤以藻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夫岂外饰,盖自然耳。至于林籁结响,调如竽瑟;泉石激韵,和若球锽:故形立则章成矣,声发则文生矣。夫以无识之物,郁然有采,有心之器,其无文欤?
人文之元,肇自太极,幽赞神明,《易》象惟先。庖犠画其始,仲尼翼其终。而《乾》《坤》两位,独制《文言》。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若乃《河图》孕乎八卦,《洛书》韫乎九畴,玉版金镂之实,丹文绿牒之华,谁其尸之?亦神理而已。自鸟迹代绳,文字始炳,炎皞遗事,纪在《三坟》,而年世渺邈,声采靡追。唐虞文章,则焕乎始盛。元首载歌,既发吟咏之志;益稷陈谟,亦垂敷奏之风。夏后氏兴,业峻鸿绩,九序惟歌,勋德弥缛。逮及商周,文胜其质,《雅》《颂》所被,英华曰新。文王患忧,繇辞炳曜,符采复隐,精义坚深。重以公旦多材,振其徽烈,剬诗缉颂,斧藻群言。至夫子继圣,独秀前哲,熔钧六经,必金声而玉振;雕琢情性,组织辞令,木铎起而千里应,席珍流而万世响,写天地之辉光,晓生民之耳目矣。
爰自风姓,暨于孔氏,玄圣创典,素王述训,莫不原道心以敷章,研神理而设教,取象乎《河》《洛》,问数乎蓍龟,观天文以极变,察人文以成化;然后能经纬区宇,弥纶彝宪,发辉事业,彪炳辞义。故知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旁通而无滞,日用而不匮。《易》曰:「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辞之所以能鼓天下者,乃道之文也。
赞曰:道心惟微,神理设教。光采玄圣,炳耀仁孝。龙图献体,龟书呈貌。天文斯观,民胥以效。
文心雕龙 · 原道,南北朝,刘勰,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迭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锺,是谓三才。为五行之秀,实天地之心,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傍及万品,动植皆文:龙凤以藻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夫岂外饰,盖自然耳。至于林籁结响,调如竽瑟;泉石激韵,和若球锽:故形立则章成矣,声发则文生矣。夫以无识之物,郁然有采,有心之器,其无文欤? 人文之元,肇自太极,幽赞神明,《易》象惟先。庖犠画其始,仲尼翼其终。而《乾》《坤》两位,独制《文言》。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若乃《河图》孕乎八卦,《洛书》韫乎九畴,玉版金镂之实,丹文绿牒之华,谁其尸之?亦神理而已。自鸟迹代绳,文字始炳,炎皞遗事,纪在《三坟》,而年世渺邈,声采靡追。唐虞文章,则焕乎始盛。元首载歌,既发吟咏之志;益稷陈谟,亦垂敷奏之风。夏后氏兴,业峻鸿绩,九序惟歌,勋德弥缛。逮及商周,文胜其质,《雅》《颂》所被,英华曰新。文王患忧,繇辞炳曜,符采复隐,精义坚深。重以公旦多材,振其徽烈,剬诗缉颂,斧藻群言。至夫子继圣,独秀前哲,熔钧六经,必金声而玉振;雕琢情性,组织辞令,木铎起而千里应,席珍流而万世响,写天地之辉光,晓生民之耳目矣。 爰自风姓,暨于孔氏,玄圣创典,素王述训,莫不原道心以敷章,研神理而设教,取象乎《河》《洛》,问数乎蓍龟,观天文以极变,察人文以成化;然后能经纬区宇,弥纶彝宪,发辉事业,彪炳辞义。故知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旁通而无滞,日用而不匮。《易》曰:「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辞之所以能鼓天下者,乃道之文也。 赞曰:道心惟微,神理设教。光采玄圣,炳耀仁孝。龙图献体,龟书呈貌。天文斯观,民胥以效。
《原道第一》是《文心雕龙》的首篇,通过「文」、「自然之道」和「圣」三者之间的关系,阐述「人文」的起源及其发展。
这是《文心雕龙》的第一篇,是全书的理论基础。首先,作者指出文章与天地同时产生,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并从天地万物都有文采的角度,论证作文也要讲文采,提出文质并重的主张。接着,又叙述文章的发展历史,认为圣人是为了阐明「道」而创制文籍的,因而写出了文质并重的典范作品。
最后,作者总结了「道」、圣人、文章三者的关系:「道」是圣人要阐明的对象,文章是圣人用来阐明「道」的工具,圣人是沟通「道」与文章的桥梁。文中「道」的含义与实质,历来颇有争议,迄今尚无定论。
参考资料:
刘勰,字彦和,生活于南北朝时期的南朝梁代,中国历史上的文学理论家、文学批评家。他曾官县令、步兵校尉、宫中通事舍人,颇有清名。但其名不以官显,却以文彰,一部《文心雕龙》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的地位。...
刘勰,字彦和,生活于南北朝时期的南朝梁代,中国历史上的文学理论家、文学批评家。他曾官县令、步兵校尉、宫中通事舍人,颇有清名。但其名不以官显,却以文彰,一部《文心雕龙》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的地位。...
游马鞍山。清代。薛元敏。帆外一峰秀,秋风晚更宜。 螺匀千斛翠,玉立五棱奇。 斫石分天巧,探泉及地维。 夕阳松意僻,归路不妨歧。
望江南 秋夜。清代。薛斑。更漏永,起坐自伤神。 嘹呖雁鸿悲远迹,凄凉砧杵响寒村。 入耳总销魂。
望江南 归舟雨阻枫桥。清代。薛斑。河桥夜,风雨最难禁。 点点惊残孤枕梦,声声滴碎故乡心。 客泪暗沾襟。
金缕曲 金陵旅中初度。清代。薛斑。岁俭依人住。 猛伤心、他乡他席,又逢初度。 荏苒韶华过四九,受尽虚名耽误。 尽流落、酒旗戏鼓。 潦倒半生饥欲死,羡侏儒、饱饭教臣妒。 仰天笑,冠缨污。 当年壮志闻难舞。 占骚坛、从横捭阖,齐名韦扈。 十载销亡精力倦,羞说雕龙绣虎。 空踯躅、天涯歧路。 旅馆三更惊雁叫,对孤灯、谙遍凄凉苦。 悲老大,泪如注。
金缕曲 吴门席上使酒赠姬人。清代。薛斑。吾老是乡矣! 又何须、求仙辟谷,从赤松子。 服食多为药所误,争此饮醇能醉。 论达者、彭殇同致。 暂解缠头偎舞袖,尽吹箫击筑吴东市。 得且住,为佳耳。 苏台漫说风流地。 看如今、荒烟蔓草,苔封尘翳。 不见馆娃人似玉,肠断零珠冷翠。 空极目、残山剩水。 一片枫林红露洒,似榴裙、血染青山泪。 欢未竟,愁乃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