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我毋俞于人乎?”子墨子曰:“我将上大行,驾骥与羊,子将谁驱?”耕柱子曰:“将驱骥也。”子墨子曰:“何故驱骥也?”耕柱子曰:“骥足以责。”子墨子曰:“我亦以子为足以责。”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鬼神孰与圣人明智?”子墨子曰:“鬼神之明智于圣人,犹聪耳明目之与聋瞽也。昔者夏后开使蜚廉折金于山川,而陶铸之于昆吾;是使翁难雉乙卜于白若之龟,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举而自臧,不迁而自行。以祭于昆吾之虚,上乡!’乙又言兆之由曰:‘飨矣!逢逢白云,一南一北,一西一东,九鼎既成,迁于三国。’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后殷周之相受也,数百岁矣。使圣人聚其良臣,与其桀相而谋,岂能智数百岁之后哉?而鬼神智之。是故曰,鬼神之明智于圣人也,犹聪耳明目之与聋瞽也。”
治徒娱、县子硕问于子墨子曰:“为义孰为大务?”子墨子曰:“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为义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子兼爱天下,未云利也;我不爱天下,未云贼也。功皆未至,子何独自是而非我哉?”子墨子曰:“今有燎者于此,一人奉水将灌之,一人掺火将益之,功皆未至,子何贵于二人?”巫马子曰:“我是彼奉水者之意,而非夫掺火者之意。”子墨子曰:“吾亦是吾意,而非子之意也。”
子墨子游荆耕柱子于楚。二三子过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耕柱子处楚无益矣!二三子过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子墨子曰:“未可智也。”毋几何而遗十金于子墨子,曰:“后生不敢死,有十金于此,愿夫子之用也。”子墨子曰:“果未可智也。”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子之为义也,人不见而耶,鬼而不见而富,而子为之,有狂疾。”子墨子曰:“今使子有二臣于此,其一人者见子从事,不见子则不从事;其一人者见子亦从事,不见子亦从事,子谁贵于此二人?”巫马子曰:“我贵其见我亦从事,不见我亦从事者。”子墨子曰:“然则是子亦贵有狂疾也。”
子夏之徒问于子墨子曰:“君子有斗乎?”子墨子曰:“君子无斗。”子夏之徒曰:“狗豨犹有斗,恶有士而无斗矣?”子墨子曰:“伤矣哉!言则称于汤文,行则譬于狗豨,伤矣哉!”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舍今之人而誉先王,是誉槁骨也。譬若匠人然,智槁木也,而不智生木。”子墨子曰:“天下之所以生者,以先王之道教也。今誉先王,是誉天下之所以生也。可誉而不誉,非仁也。”
子墨子曰:“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异,此诸侯之所谓良宝也。可以富国家,众人民,治刑政,安社稷乎?曰:不可。所谓贵良宝者,为其可以利也。而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异,不可以利人,是非天下之良宝也。今用义为政于国家,人民必众,刑政必治,社稷必安。所为贵良宝者,可以利民也,而义可以利人,故曰:义,天下之良宝也。”
叶公子高问政于仲尼曰:“善为政者若之何?”仲尼对曰:“善为政者,远者近之,而旧者新之。”子墨子闻之曰:“叶公子高未得其问也,仲尼亦
未得其所以对也。叶公子高岂不知善为政者之远者近也,而旧者新是哉?问所以为之若之何也。不以人之所不智告人,以所智告之,故叶公子高未得其问也,仲尼亦未得其所以对也。”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大国之攻小国,譬犹童子之为马也。童子之为马,足用而劳。今大国之攻小国也,攻者,农夫不得耕,妇人不得织,以守为事;攻人者,亦农夫不得耕,妇人不得织,以攻为事。故大国之攻小国也,譬犹童子之为马也。”
子墨子曰:“言足以复行者,常之;不足以举行者,勿常。不足以举行而常之,是荡口也。”
子墨子使管黔■游高石子于卫,卫君致禄甚厚,设之于卿。高石子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者。去而之齐,见子墨子曰:“卫君以夫子之故,致禄甚厚,设我于卿,石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是以去之也。卫君无乃以石为狂乎?”子墨子曰:“去之苟道,受狂何伤!古者周公旦非关叔,辞三公,东处于商盖,人皆谓之狂,后世称其德,扬其名,至今不息。且翟闻之:‘为义非避毁就誉。’去之苟道,受狂何伤!”高石子曰:“石去之,焉敢不道也!昔者夫子有言曰:‘天下无道,仁士不处厚焉。’今卫君无道,而贪其禄爵,则是我为苟陷人长也。”子墨子说,而召子禽子曰:“姑听此乎!夫倍义而乡禄者,我常闻之矣;倍禄而乡义者,于高石子焉见之也。”
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贫而谓之富则怒,无义而谓之有义则喜。岂不悖哉!”
公孟子曰:“先人有,则三而已矣。”子墨子曰:“孰先人而曰有,则三而已矣?子未智人之先有后生。”
有反子墨子而反者,“我岂有罪哉?吾反后。”子墨子曰:“是犹三军北,失后之人求赏也。”
公孟子曰:“君子不作,术而已。”子墨子曰:“不然。人之其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诛,今也善者不作。其次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遂,己有善则作之,欲善之自己出也。今诛而不作,是无所异于不好遂而作者矣。吾以为古之善者则述之,今之善者则作之,欲善之益多也。”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我与子异,我不能兼爱。我爱邹人于越人,爱鲁人于邹人,爱我乡人于鲁人,爱我家人于乡人,爱我亲于我家人,爱我身于吾亲,以为近我也。击我则疾,击彼则不疾于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不疾者之拂?故有我有杀彼以我,无杀我以利。”子墨子曰:“子之义将匿邪,意将以告人乎?”巫马子曰:“我何故匿我义?吾将以告人。”子墨子曰:“然则一人说子,一人欲杀子以利己;十人说子,十人欲杀子以利己;天下说子,天下欲杀子以利己。一人不说子,一人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十人不说子,十人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天下不说子,天下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说子亦欲杀子,不说子亦欲杀子,是所谓经者口也,杀常之身者也。”子墨子曰:“子之言恶利也?若无所利而不言,是荡口也。”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今有一人于此,羊牛■豢,维人但割而和之,食之不可胜食也,见人之作饼,则还然窃之,曰:‘舍余食。’不知日月安不足乎?其有窃疾乎?”鲁阳文君曰:“有窃疾也。”子墨子曰:“楚四竟之田,旷芜而不可胜辟,■灵数千,不可胜,见宋、郑之
闲邑,则还然窃之,此与彼异乎?”鲁阳文君曰:“是犹彼也,实有窃疾也。”
子墨子曰:“季孙绍与孟伯常治鲁国之政,不能相信,而祝于丛社曰:‘苟使我和。’是犹弇其目而祝于丛社也,‘若使我皆视。’岂不缪哉!”
子墨子谓骆滑氂曰:“吾闻子好勇。”骆滑氂曰:“然。我闻其乡有勇士焉,吾必从而杀之。”子墨子曰:“天下莫不欲与其所好,度其所恶。今子闻其乡有勇士焉,必从而杀之,是非好勇也,是恶勇也。”
墨子 · 第四十六章 · 耕柱,周,墨子,子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我毋俞于人乎?”子墨子曰:“我将上大行,驾骥与羊,子将谁驱?”耕柱子曰:“将驱骥也。”子墨子曰:“何故驱骥也?”耕柱子曰:“骥足以责。”子墨子曰:“我亦以子为足以责。”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鬼神孰与圣人明智?”子墨子曰:“鬼神之明智于圣人,犹聪耳明目之与聋瞽也。昔者夏后开使蜚廉折金于山川,而陶铸之于昆吾;是使翁难雉乙卜于白若之龟,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举而自臧,不迁而自行。以祭于昆吾之虚,上乡!’乙又言兆之由曰:‘飨矣!逢逢白云,一南一北,一西一东,九鼎既成,迁于三国。’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后殷周之相受也,数百岁矣。使圣人聚其良臣,与其桀相而谋,岂能智数百岁之后哉?而鬼神智之。是故曰,鬼神之明智于圣人也,犹聪耳明目之与聋瞽也。” 治徒娱、县子硕问于子墨子曰:“为义孰为大务?”子墨子曰:“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为义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子兼爱天下,未云利也;我不爱天下,未云贼也。功皆未至,子何独自是而非我哉?”子墨子曰:“今有燎者于此,一人奉水将灌之,一人掺火将益之,功皆未至,子何贵于二人?”巫马子曰:“我是彼奉水者之意,而非夫掺火者之意。”子墨子曰:“吾亦是吾意,而非子之意也。” 子墨子游荆耕柱子于楚。二三子过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耕柱子处楚无益矣!二三子过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子墨子曰:“未可智也。”毋几何而遗十金于子墨子,曰:“后生不敢死,有十金于此,愿夫子之用也。”子墨子曰:“果未可智也。”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子之为义也,人不见而耶,鬼而不见而富,而子为之,有狂疾。”子墨子曰:“今使子有二臣于此,其一人者见子从事,不见子则不从事;其一人者见子亦从事,不见子亦从事,子谁贵于此二人?”巫马子曰:“我贵其见我亦从事,不见我亦从事者。”子墨子曰:“然则是子亦贵有狂疾也。” 子夏之徒问于子墨子曰:“君子有斗乎?”子墨子曰:“君子无斗。”子夏之徒曰:“狗豨犹有斗,恶有士而无斗矣?”子墨子曰:“伤矣哉!言则称于汤文,行则譬于狗豨,伤矣哉!”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舍今之人而誉先王,是誉槁骨也。譬若匠人然,智槁木也,而不智生木。”子墨子曰:“天下之所以生者,以先王之道教也。今誉先王,是誉天下之所以生也。可誉而不誉,非仁也。” 子墨子曰:“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异,此诸侯之所谓良宝也。可以富国家,众人民,治刑政,安社稷乎?曰:不可。所谓贵良宝者,为其可以利也。而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异,不可以利人,是非天下之良宝也。今用义为政于国家,人民必众,刑政必治,社稷必安。所为贵良宝者,可以利民也,而义可以利人,故曰:义,天下之良宝也。” 叶公子高问政于仲尼曰:“善为政者若之何?”仲尼对曰:“善为政者,远者近之,而旧者新之。”子墨子闻之曰:“叶公子高未得其问也,仲尼亦 未得其所以对也。叶公子高岂不知善为政者之远者近也,而旧者新是哉?问所以为之若之何也。不以人之所不智告人,以所智告之,故叶公子高未得其问也,仲尼亦未得其所以对也。”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大国之攻小国,譬犹童子之为马也。童子之为马,足用而劳。今大国之攻小国也,攻者,农夫不得耕,妇人不得织,以守为事;攻人者,亦农夫不得耕,妇人不得织,以攻为事。故大国之攻小国也,譬犹童子之为马也。” 子墨子曰:“言足以复行者,常之;不足以举行者,勿常。不足以举行而常之,是荡口也。” 子墨子使管黔■游高石子于卫,卫君致禄甚厚,设之于卿。高石子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者。去而之齐,见子墨子曰:“卫君以夫子之故,致禄甚厚,设我于卿,石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是以去之也。卫君无乃以石为狂乎?”子墨子曰:“去之苟道,受狂何伤!古者周公旦非关叔,辞三公,东处于商盖,人皆谓之狂,后世称其德,扬其名,至今不息。且翟闻之:‘为义非避毁就誉。’去之苟道,受狂何伤!”高石子曰:“石去之,焉敢不道也!昔者夫子有言曰:‘天下无道,仁士不处厚焉。’今卫君无道,而贪其禄爵,则是我为苟陷人长也。”子墨子说,而召子禽子曰:“姑听此乎!夫倍义而乡禄者,我常闻之矣;倍禄而乡义者,于高石子焉见之也。” 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贫而谓之富则怒,无义而谓之有义则喜。岂不悖哉!” 公孟子曰:“先人有,则三而已矣。”子墨子曰:“孰先人而曰有,则三而已矣?子未智人之先有后生。” 有反子墨子而反者,“我岂有罪哉?吾反后。”子墨子曰:“是犹三军北,失后之人求赏也。” 公孟子曰:“君子不作,术而已。”子墨子曰:“不然。人之其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诛,今也善者不作。其次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遂,己有善则作之,欲善之自己出也。今诛而不作,是无所异于不好遂而作者矣。吾以为古之善者则述之,今之善者则作之,欲善之益多也。”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我与子异,我不能兼爱。我爱邹人于越人,爱鲁人于邹人,爱我乡人于鲁人,爱我家人于乡人,爱我亲于我家人,爱我身于吾亲,以为近我也。击我则疾,击彼则不疾于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不疾者之拂?故有我有杀彼以我,无杀我以利。”子墨子曰:“子之义将匿邪,意将以告人乎?”巫马子曰:“我何故匿我义?吾将以告人。”子墨子曰:“然则一人说子,一人欲杀子以利己;十人说子,十人欲杀子以利己;天下说子,天下欲杀子以利己。一人不说子,一人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十人不说子,十人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天下不说子,天下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说子亦欲杀子,不说子亦欲杀子,是所谓经者口也,杀常之身者也。”子墨子曰:“子之言恶利也?若无所利而不言,是荡口也。”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今有一人于此,羊牛■豢,维人但割而和之,食之不可胜食也,见人之作饼,则还然窃之,曰:‘舍余食。’不知日月安不足乎?其有窃疾乎?”鲁阳文君曰:“有窃疾也。”子墨子曰:“楚四竟之田,旷芜而不可胜辟,■灵数千,不可胜,见宋、郑之 闲邑,则还然窃之,此与彼异乎?”鲁阳文君曰:“是犹彼也,实有窃疾也。” 子墨子曰:“季孙绍与孟伯常治鲁国之政,不能相信,而祝于丛社曰:‘苟使我和。’是犹弇其目而祝于丛社也,‘若使我皆视。’岂不缪哉!” 子墨子谓骆滑氂曰:“吾闻子好勇。”骆滑氂曰:“然。我闻其乡有勇士焉,吾必从而杀之。”子墨子曰:“天下莫不欲与其所好,度其所恶。今子闻其乡有勇士焉,必从而杀之,是非好勇也,是恶勇也。”
墨子 ,名翟(dí),东周春秋末期战国初期宋国人 ,一说鲁阳人,一说滕国人。墨子是宋国贵族目夷的后代,生前担任宋国大夫。他是墨家学派的创始人,也是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科学家、军事家。 墨子是中......
墨子 ,名翟(dí),东周春秋末期战国初期宋国人 ,一说鲁阳人,一说滕国人。墨子是宋国贵族目夷的后代,生前担任宋国大夫。他是墨家学派的创始人,也是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科学家、军事家。 墨子是中......
寄献鄜州行军司马宋侍郎。宋代。王禹偁。钜贤如木铎,一振声盖代。 丈人文曲星,谴谪落下界。 辞源发昆仑,意尽若到海。 昔在神德朝,少秀负文彩。 擢第应制举,召试拂华盖。 醉挥拔萃判,一字不复改。 传写遍都下,纸贵无可买。 一命佐著作,芸阁垂缨佩。 歌诗数千首,人口炙与鲙。 志大轻俸钱,痛饮负酒债。 庸蜀既即叙,出命玉津宰。 题柱薄长卿,铭阁笑张载。 锦水清见发,峨嵋绿于黛。 物华曾不负,诗酒聊自待。 旨甘岂择禄,印绶久不解。 陶潜腰任折,莱子衣有彩。 蹉跎历四邑,尘土不可摆。 吾皇在藩邸,闻名四聪骇。 即位未浃旬,独许延英对。 相见恨已晚,欣然契嘉会。 谏官聊假道,紫微遽真拜。 制诰复西汉,碑板揭东岱。 金銮赴夜召,顾问及远大。 白麻几千纸,意出元白外。 荐贤恐不及,诱善曾无怠。 当朝自独步,晚节亦泛爱。 有别乐闻韶,无讥诗自郐。 贱子在广场,知见殊流辈。 进士数且千,驰鹜称俊迈。 人人握灵蛇,许我珠无颣。 超拔冠多士,权贵不得碍。 御前中科第,阁下备寮寀。 讵惟师硕德,常许接佳话。 国朝大手笔,日夕期鼎鼐。 胸中泰山云,舒卷何霮䨴。 言下傅岩雨,蓄缩未滂霈。 吾道遂难行,一旦同得罪。 典午信冗散,贰车更狼狈。 商于甚僻陋,鄜畤近山塞。 共月逾千里,便风无一介。 何当遂乘桴,侍坐浮渤澥。 大笑引淳风,樽前一长噫。 今兹当委顺,自昔无芥虿。 投诗助醉吟,入室生徒在。
十月二十日作。宋代。王禹偁。重衾又重茵,盖覆衰懒身。 中夜忽涕泗,无复及吾亲。 须臾残漏歇,吏报国忌辰。 凌旦骑马出,溪冰薄潾潾。 路傍饥冻者,颜色颇悲辛。 饱暖我不觉,羞见黄州民。 昔贤终禄养,往往归隐沦。 谁教为妻子,头白走风尘。 修身与行道,多愧古时人。
酬种放徵君一百韵。宋代。王禹偁。太岁在辛卯,九月万木落。 是时太阴亏,占云臣道剥。 王生出紫微,谴逐走商洛。 扶亲又抱子,迤逦过京索。 弊车载书史,病马悬囊橐。 西都不敢住,空负香山约。 阌乡正南路,秦岭峭如削。 肩舆碍巨石,十步三四却。 妻孥亦徒步,碛砾不容脚。 山店盖木皮,烟火浑熏灼。 夜深闻贙虎,全家屡惊戄。 山泉何萦回,切冽无桥彴。 卸鞍引羸蹄,解袜事芒屩。 晨澜发可鉴,朝涉胫如斫。 商山六百里,天设皆岩崿。 上洛在其中,狴牢曾未若。 逐臣自可死,何必在远恶。 刺史不我顾,古寺聊淹泊。 卜居杂民氓,致养无精糳。 知道由自宽,有亲强为乐。 侧闻种先生,终南卧云壑。 长沮既躬耕,元礼仍开学。 王绩妇未娶,介洁翘孤鹤。 之推母偕隐,教诲修天爵。 诗情亦嗜酒,道气不服药。 田衣剪荷芰,野饭烹茝蒻。 雾豹泽文彩,冥鸿避矰缴。 肯从羔雁聘,唯恐簪裾缚。 如何宋右史,斥鴳议雕鹗。 玄纁与丹诏,恩礼诚非薄。 仍敕京兆府,敦谕辞恭恪。 先生恋板舆,纯孝心坚确。 散发走烟峦,拜章谢恩渥。 巨材犹在涧,大玉不出璞。 使者遂空回,软轮何寂寞。 贤母召徵君,庭责词嗃嗃。 胡为事章句,漏名入街郭。 府县污我山,胥徒噪吾幄。 以兹近声利,安得成高邈。 誓将徙穷谷,庶可逃喧浊。 先生拜引过,为寿开樽杓。 陶陶又熙熙,何啻闻竽籥。 人传到迁客,面目敦惭怍。 器小识不远,当年事头角。 遭时得一第,游宦何龌龊。 逐膻甚蚍蜉,斗耀同??。 宰邑乏弦歌,谏垣无謇谔。 便蕃朱紫绶,僭忝丝纶阁。 方号骙骙龙,已困狺狺㹱。 待罪始知非,咄哉昧先觉。 一聆高世行,罪发庸可擢。 忍耻赋三章,尘埃寄寥廓。 明年会恩宥,量移井蛙跃。 靡暇谒南山,征途望西岳。 黄河波汹涌,白径苔班驳。 中条围解县,五老烟龊龊。 此焉为郡副,乌敢事陨穫。 笼禽幸未死,尚且谋饮啄。 米呼村婢舂,樵雇山僮斫。 喂马捽寒芜,看书爇秋箨。 信口亦吟哦,放心无适莫。 君恩已绝望,人事终难度。 相府一张纸,唤起久屈蠖。 诚知有梁栋,未忍弃榱桷。 五城天上开,三殿云间卓。 重取故衣冠,笼裹山猱玃。 病翼得风云,坏墙劳赭垩。 谏官与史氏,旧职聊羁络。 举袖拂石螭,凝眸睨金雀。 冥心想前事,一梦何挥矐。 长恐先生闻,倚松成大噱。 关中朋友来,遗我神仙作。 繁华远客骑,铮鏦美人错。 古澹啜铏羹,文雅铿木铎。 千言距百韵,旨趣何绰绰。 孰念气如虹,翻然轻抵鹊。 俊甚麻姑抓,快比屠门嚼。 浑金岂在镕,尺璧宁施琢。 愈风齐捧檄,忘味同闻乐。 致之向怀袖,日夕芬兰若。 褒我尘俗韵,铅刀化干镆。 同声必有应,过实还疑谑。 盛夸山中事,云屋张霞幕。 兰芽含露采,石髓和烟酌。 巢由泉涤耳,园绮芝盈握。 有时上绝顶,星斗近可摸。 下视尘世人,营营似螶?。 男儿既束发,出处岐路各。 苟非秉陶钧,即去持矛槊。 致主比唐虞,安边如卫霍。 不尔为逸人,深居返吾朴。 胡然自碌碌,名节日销铄。 行年过半世,功业欠圭勺。 无术铸五兵,使民兴钱镈。 无材统六师,逐寇开沙漠。 空言说王道,肆眼看人瘼。 多惭指佞草,虚效倾心藿。 一览大雅文,起予亦何博。 况兹山野性,谟画昧方略。 搔首谢朝簪,行将返耕凿。
怀贤诗王枢密。宋代。王禹偁。西枢经纬才,慷慨遇真主。 文学中甲科,风云参霸府。 直躬在密勿,未始畏彊御。 凭案读古书,箕踞视太祖。 泽欲浸生民,化将还邃古。 拆寺遇武宗,排佛如韩愈。 尽发群苾刍,使之艺禾黍。 兵威遂强盛,人力不耗蠹。 世宗征淮甸,委任当留务。 马前拜侯伯,阶下列椹斧。 叱咤气生风,将校汗如雨。 手筑太平基,胼胝不辍杵。 具瞻人有望,衰运时不与。 修短天难忱,歼夺民何怙。 恩深与小敛,抚椁甚悲沮。 云亡复殄瘁,前哲非虚语。 世岂乏贤良,才难具文武。 历象过羲和,文章敌燕许。 可能随众人,冥寞归尘土。 子孙虽众多,必复事未睹。 谁铭迁客诗,高揭王公墓。
酬杨遂。宋代。王禹偁。杨君江左士,文律何飘飘。 人言未冠时,作赋凌洞箫。 甲科中南国,通籍趋东朝。 轗轲位不进,陶潜还折腰。 宰邑向蜀道,萑蒲忽兴妖。 官小力不支,奔窜避枪刀。 朝廷责守土,黜入县佐僚。 昨朝写孤愤,遗我有客谣。 伊予亦左迁,讽之心无憀。 人生一世间,否泰安可逃。 姑问道何如,未必论卑高。 自古富贵者,撩乱如藜蒿。 德业苟无取,未死名已消。 岂期颜子渊,不朽在一瓢。 推此任穷达,其乐方陶陶。 达则为鹍鹏,穷则为鹪鹩。 垂天与巢林,识分皆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