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书云:“佛氏于‘不思善、不思恶时认本来面目’,于吾儒‘随物而格’之功不同。吾若于不思善、不思恶时用致知之功,则已涉于思善矣。欲善恶不思,而心之良知清静自在,惟有寐而方醒之时耳,斯正孟子‘夜气’之说。但于斯光景不能久,倏忽之际,思虑已生。不知用功久者,其常寐初醒而思未起之时否乎?今澄欲求宁静,愈不宁静;欲念无生,则念愈生。如之何而能使此心前念易灭,后念不生,良知独显,而与造物者游乎?”
“不思善、不思恶时,认本来面目”,此佛氏为未识本来面目者设此方便。本来面目即吾圣门所谓良知,今既认得良知明白,即已不消如此说矣。
“随物而格”是致知之功,即佛氏之“常惺惺”,亦是常存他本来面目耳。体段功夫大略相似,但佛氏有个自私自利之心,所以便有不同耳。今欲善恶不思,而心之良知清静自在,此便有自私自利、将迎意必之心,所以有“不思善、不思恶时,用致知之功,则已涉于思善”之患。孟子说“夜气”,亦只是为失其良心之人指出个良心萌动处,使他从此培养将去。今已知得良知明白,常用致知之功,即已不消说“夜气”,却是得兔后不知守兔,而仍去守株,兔将复失之矣。欲求宁静,欲念无生,此正是自私自利、将迎意必之病,是以念愈生而愈不宁静。良知只是一个良知,而善恶自辨,更有何善何恶可思?良知之体本自宁静,今却又添一个求宁静;本自生生,今却又添一个欲无生,非独圣门致知之功不如此,虽佛氏之学亦未如此将迎意必也。只是一念良知,彻头彻尾,无始无终,即是前念不灭,后念不生。今却欲前念易灭,而后念不生,是佛氏所谓“断灭种性”,入于槁木死灰之谓矣。
來書雲:“佛氏於‘不思善、不思惡時認本來面目’,於吾儒‘隨物而格’之功不同。吾若於不思善、不思惡時用致知之功,則已涉于思善矣。欲善惡不思,而心之良知清靜自在,惟有寐而方醒之時耳,斯正孟子‘夜氣’之說。但於斯光景不能久,倏忽之際,思慮已生。不知用功久者,其常寐初醒而思未起之時否乎?今澄欲求寧靜,愈不寧靜;慾念無生,則念愈生。如之何而能使此心前念易滅,後念不生,良知獨顯,而與造物者遊乎?”
“不思善、不思惡時,認本來面目”,此佛氏爲未識本來面目者設此方便。本來面目即吾聖門所謂良知,今既認得良知明白,即已不消如此說矣。
“隨物而格”是致知之功,即佛氏之“常惺惺”,亦是常存他本來面目耳。體段功夫大略相似,但佛氏有個自私自利之心,所以便有不同耳。今欲善惡不思,而心之良知清靜自在,此便有自私自利、將迎意必之心,所以有“不思善、不思惡時,用致知之功,則已涉于思善”之患。孟子說“夜氣”,亦只是爲失其良心之人指出個良心萌動處,使他從此培養將去。今已知得良知明白,常用致知之功,即已不消說“夜氣”,卻是得兔後不知守兔,而仍去守株,兔將復失之矣。欲求寧靜,慾念無生,此正是自私自利、將迎意必之病,是以念愈生而愈不寧靜。良知只是一個良知,而善惡自辨,更有何善何惡可思?良知之體本自寧靜,今卻又添一個求寧靜;本自生生,今卻又添一個欲無生,非獨聖門致知之功不如此,雖佛氏之學亦未如此將迎意必也。只是一念良知,徹頭徹尾,無始無終,即是前念不滅,後念不生。今卻欲前念易滅,而後念不生,是佛氏所謂“斷滅種性”,入於槁木死灰之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