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

“人有过,多于过上用功,就是补甑,其流必归于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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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宁静存心时,可为‘未发之中’否?” 先生曰:“今人存心,只定得气。当其宁静时,亦只是气宁静,不可以为‘未发之中’。” 曰:“未便是中,莫亦是求中功夫?” 曰:“只要去人欲、存天理,方是功夫。静时念念去人欲、存天理,动时念念去人欲、存天理,不管宁静不宁静。若靠那宁静,不惟渐有富静厌动之弊,中间许多病痛,只是潜伏在,终不能绝去,遇事依旧滋长。以循理为生,何尝不宁静;以宁静为主,未必能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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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往虔州再见先生,问:“近来功夫虽若稍知头脑,然难寻个稳当快乐处。” 先生曰:“尔却去心上寻个天理,此正所谓理障。此间有个诀窍。” 曰:“请问如何?” 曰:“只是致知。” 曰:“如何致知?” 曰:“尔那一点良知,是尔自家底准则。尔意念着处,他是便知是,非便知非,更瞒他一些不得。尔只不要欺他,实实落落依着他做去,善便存,恶便去,他这里何等稳当快乐!此便是‘格物’的真诀,‘致知’的实功。若不靠着这些真机,如何去格物?我亦近年体贴出来如此分明,初犹疑只依他恐有不足,精细看,无些小欠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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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延平云:‘当理而无私心。’当理与无私心如何分别?” 先生曰:“心即理也,无私心即是当理,未当理便是私心。若析心与理言之,恐亦未善。” 又问:“释氏于世间一切情欲之私,都不染着,似无私心;但外弃人伦,却似未当理。” 曰:“亦只是一统事,都只是成就他一个私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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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曰:“今之论性者,纷纷异同,皆是说性,非见性也。见性者无异同之可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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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此道至简至易的,亦至精至微的。孔子曰:‘其如示诸掌乎。’且人于掌何日不见?及至问他掌中多少文理,却便不知。即如我‘良知’二字,一讲便明,谁不知得?若欲的见良知,却谁能见得?” 问曰:“此知恐是无方体的,最离捉摸。” 先生曰:“良知知即是‘易’。‘其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此知如何捉摸得?见得透时,便是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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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儒者到三更时分,扫荡胸中思虑,空空静静,与释氏之静只一般,两下皆不用,此时何所分别?” 先生曰:“动静只是一个。那三更时分空空静静的,只是存天理,即是如今应事接物的心。如今应事接物的心,亦是循此天理,便是那三更时分空空静静的心。故动静只是一个,分别不得。知得动静合一,释氏毫厘差处亦自莫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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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多悔。 先生曰:“悔悟是去病之药,然以改之为贵。若留滞于中,则又因药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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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先儒谓鸢飞鱼跃,与‘必有事焉’同一活泼泼地。” 先生曰:“亦是。天地间活泼泼地,无非此理,便是吾良知的流行不息,‘致良知’便是‘必有事’的功夫。此理非惟不可离,实亦不得而离也。无往而非道,无往而非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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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君亮要在山中静坐。 先生曰:“汝若以厌外物之心去求之静,是反养成一个骄惰之气了。汝若不厌外物,复于静处涵养,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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